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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標:浙江湖州
最近重讀考琳.麥卡洛的《荊棘鳥》,想起高中第一遍讀此書時情景。
高二晚自習,文理分班後的新物理老師老鄒正在上面講解白天的試卷。那時老鄒正跟校門口餛飩麵店老闆的女兒熱戀中,穿一雙當年流行有跟的尖頭皮鞋,鞋底跟馬掌似的釘了鐵皮,每次有他的課,從他踏上本樓層開始,所有人就能聽到頗有節奏的「咯、咯、咯」聲。然後聽見有同學在倒計時,3—2—1—開!便見一身材矮小微胖,頭髮燙成爆炸式的男子抱著一摞講義教科書等物昂首而進,目不旁視,老鄒講課時看下面的眼光常是散射的,我因此自作聰明地認為他眼神不好。直到那晚,我故意把桌上的書本堆得高些,埋頭看放在桌肚裡的《荊棘鳥》,然後在同桌預警、我已經將書收起的情況下,老鄒還是非常確定地邊講解邊走向我(依然目不旁視),並警告性地在我桌角上用三根手指重重地敲了二下,我才明白,原來他眼神完全沒問題,同時自省不該在考試成績非老鄒之理想的情況下枉自尊大,不守紀律看閒書,那以後再也沒敢在他課上造次。
重讀《荊棘鳥》是因為跟同學阿雅的聊天。
高中畢業後阿雅沒有再上學,一直走著她自己喜歡的音樂之路,曾經想當歌手,抱著吉它到處試唱,終末實現,轉為幕後,現在做著自己的音樂工作室。在這之前她幾乎走遍了世界各地,有時是獨自旅行采風,有時是跟隨攝制組拍攝MV。
我說:我們當年的一群女生裡,你是活得最自由的。
她笑了笑,說:別人看到的都是現在的我,誰知道我怎樣走過的,我當過道具、服裝,管過燈光,幾天能跑壞一雙鞋,生病都不敢請假,怕被辭退沒飯吃沒地方睡,沒日沒夜地為音樂公司抓幀做海報,幾天下來,人面不識。她說:我確實自由,但我為了自由放棄了安穩的生活、婚姻、生育,對我來說理想就像一棵荊棘樹,我努力尋找它,擁抱它,它讓我有著令別人羨慕的經歷,散發著別人沒有的光彩,卻也不時地感受著它給我的痛。
阿雅說起荊棘樹,讓我想起了荊棘鳥。
傳說有種鳥,荊棘鳥,它從離開巢穴的那天起,就開始尋找荊棘樹,一棵屬於它的荊棘樹,某天終於找到時,它就讓一根最長的刺扎進身體裡,鮮血流淌,它引頸放聲歌唱,歌聲淒美婉轉,無以倫比。而我相信,每個人都如這荊棘鳥,都在尋找一棵荊棘樹,有找到的,有終其一生找不到的,找到或沒找到,各自有各自的幸運。
人都有自己的夢想,但現實很殘酷,每一段歷程,都是痛苦與快樂並存,也許痛苦更多,快樂稍縱即逝,「痛苦如此持久,像蝸牛那樣充滿耐心地移動;快樂如此短暫,像兔子的尾巴掠過秋天的原野。」這像極了養仙人掌類植物的感覺——絢爛瞬間,荊棘永恆。
經常有人對我喜歡仙人掌類及類似植物表示不理解,說:刺刺乎乎的傢伙,不小心碰到還傷手傷人,一年四季也就那樣,開花只開一會會兒,為什麼要花那麼多精力養呢?
我說:我喜歡,喜歡他們不開花時的寧靜,從容安然,彷彿歲月從未改變什麼,也喜歡他們開花時的絢爛,擁抱陽光、簡單快樂。
我想我享受著這個等的過程,為了它們那一瞬的花開,我願意等。在等待裡看日昇日落,在等待裡看四季輪迴,感受溫暖與寒冷的翻翻覆覆,也感受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。
曾經有個仙人球賣家,買了幾次後,
驚訝地問:「你是女的?」
我答:「是。」
對方又來句:「沒想到你是個女的。」
我說:「怎麼了?」
對方說:「喜歡仙人球的女人不多,像你這麼喜歡的更不多。」
我弱弱地說答道:「我是個很像男人的女人。。。」
經此對話,對方肯定認為我是個腰圓臂粗、力能舉鼎的女漢子,當時忍不住竊笑,現在想起來還想笑。
下面,看看那些開在荊棘裡的絢爛,不開花,執著倔強;開花,天真爛漫,無所顧忌,一切都如此美好。
絢爛之美
荊棘之美